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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國家什麼都沒有,是個已經死掉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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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四、五年,有許多原本堪稱一流的企業與銀行倒閉了不是?東大畢業步入中年的人,出現了貪污、因為失業而自殺的情況。可是到了今天,大家還是要求孩子們想辦法進入好大學,很明顯是在說謊嘛。蹲在車站前抽菸的國中生,翹著嘴說我受不了啦,那才是正確的。每一天每一天聽到的都是謊話。真的是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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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生麥現身到國中生起來造反,我們寫的盡是些可有可無的報導。全都是些批評財政界,日本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究意該如何交代,諸如此類發牢騷的天真報導。日本經濟的停滯與危機,全都是其他人的責任,與自己無關,以這種方式製作報導。而且真的以為我們自己一點責任也沒有。該負責任的是亞洲各國或俄羅斯或巴西或歐元或避險基金或是美國政府,有時候是日本政府或銀行或企業,有時候則是預測錯誤的經濟評論家或其他媒體。我邊做出這種報導邊不帶任何懷疑地過日子,不去思考改變狀況的點子,所謂的批判不過是發牢騷,其實什麼具體的事情也沒做。換句話說,就是滿足於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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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上日本彷彿快要噴出膿似的,可是電視上卻還是天天上演著天真的討論節目與綜藝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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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記者名叫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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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齡化社會與低生育率,是現代的兩大問題。純粹只是人口少的話還無所謂。低生育率,只有在總人口沒有多大變化,但是勞動力卻減少的時候,才會成為問題。說得明白點,對日本這個國家而言,老人難道不過只是累贅嗎?老人就是喜歡倚老賣老,而且幾乎都不事生產。由於有免費醫療這種好事,有非常多老人就因此而天天上醫院,把醫院當成了沙龍。看護老人是件非常辛苦的工作。因為祖母一直臥床,所以我知道。母親曾經表示,由於長期照顧祖母,自己的人生都白白浪費了。因此我在此提議,可以成立一個現代的「棄姥山」。昔日的棄姥山是以棄之不顧的方式讓老人死亡,但這麼做等於是謀殺,只要單純加以隔離即可。規劃一個老人專屬的城鎮,除了部分有用的老人之外,其餘全都得去住那裡的安置機構。這安置機構將建在山中,老人們必須徒步前往,只有能夠抵達者才有資格住下來。在途中不支倒地的人,就可以不必再起來了。安置機構會安排他們及受訓,唯有技術或知識有進步的人才能夠下山重返社會。單純只是活得久的人,已經沒有用處了。...... 老人們將接受測驗,沒有知識涵養或技能訓練的人,即使再富有,都得去住出上的安置機構。財產充公,用以清理被他們污染得亂七八糟的環境,使之恢復原貌。為什麼我們非得拚命去清理被老人們污染的大自然不可呢?測驗中還要加考作文,題目是「我的一生」。誰的文章無法感動我們,誰就得進山上的安置機構。大部分的老人,既不工作又不唸書,容易生病,好擺架子又愛說教;喜歡演歌、盆景,或古裝連續劇這些個已經過時的、缺乏國際競爭力的、無法賺取外匯的、沒有活力的東西;不好的事情全都是別人的錯,嘴巴上整天唸著過去有多美好,不肯努力,看起來卻還是一點也不快樂。我們不願跟這種老人一起生活。要我們勞動來供養這些老人,門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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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同質性非常高的社會若是價值觀長期缺少變化的話,就會發生閉塞化的現象。於是就會產生這個社會將會永遠維持下去的安逸錯覺。變化這種事基本上來說是個麻煩,還是錯以為不可能發生變化比較輕鬆。這種社會發展到了極致之後,不論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會到訝異。不,應該說即使發生了驚人的事件,避震機制也會告訴大家反正沒什麼變化,因此不管任何事都能馬上忘記,社會乍看之下也依然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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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學苑的孩子們有個特質:孤獨。在拒絕上學這個痛苦的情況下,必須先肯定自己才行,因此辭彙自然而然就會增加。他們經常讀書,會思考自己今後該如何活下去才好,也會仔細聆聽別人談話,並且拚命想辦法去了解。如何向他人解釋自己的人生觀以及弄清楚別人的意見,對他們來說是攸關生死的問題。...... 他們很清楚溝通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彼此無法理解的時候要比能夠相互理解的時候多得多了。不但對言辭齟齬一事非常敏感,也有一種危機意識深怕自己弄錯了別人話中的含義。...... 至於媒體工作者,卻只會在自己理解的資訊範圍內整理訪談內容。這麼一來,印成鉛字之後原意往往已經扭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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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也就是在生態系中享有既得利益的物種,是會停止在那裡不再進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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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們對於自己的言行將會給對方造成影響沒有什麼感覺嗎?他們在大量的資訊中成長。資訊是單方面湧入的,接受者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即使這些資訊再無趣,也無法反應這些資訊有多無聊。唯一能做的只有關掉開關而已。沒有辦法對電視或遊樂器的螢幕做出回應。由於自己無法做出回應,他們也沒有接受對方回應的經驗。換句話說,他們並不期待來自他人或外界的反應。打從頭就認定他人是不會有反應的。他們在某種無力感的伴隨下長大,而且可能還對這種狀況毫無自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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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種行業叫老師。在現在的日本,這個行業在白領階級中的排名,幾乎快敬陪末座了。雖說老師的立場是負責教導我們,但是老師卻不知道到底要為了什麼而活。在學校裡,我們越來越不明白應該做個什麼樣的人,只會像個傻瓜一樣要我們用功唸書,進好高中,進好大學,進好公司,有個好工作。但是隨著我們從幼稚園、小學,到升上國中,除非是笨到了極點,否則都會發現,就算上了好學校、進了好公司,也不見得會有多好的結果。可是卻沒有任何人告訴我們其他還有什麼選擇。
的確,大人們是有值得同情的地方。像瘋子一樣拼命工作,直到某天才恍然大悟,根本沒什麼事值得自己像個瘋子般賣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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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節目中訪問獲勝的運動選手時,第一個問題一定是「請問您現在的心情怎麼樣?」。明知道受訪者必定是滿心歡喜,但還是試圖要他們多說一點。「今天正好是母親的忌日,令我格外高興」、「一切都歸功於教練的指導」,或是「非常感謝隊友的鼓勵」,總之非得補充些什麼不可。我覺得這像是一種確認的儀式。一種讓包括電視機觀眾在內的所有人確認自己處於同一理解圈之內的儀式。仔細想想「日本已經沒有希望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是個很可笑的提問。除了日本已經沒希望之外,這句話沒有別的意思,也不必再進一步說明。可是新聞節目的主持人卻這麼問。這就是確認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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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迎向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卻誕生了一種與現代化途中的時代不同的,新的悲情。起初這是以遭裁員的中老年人自殺以及無法覓得工作的年輕人的為非作歹的形式表現出來,隨著事態的發展,起因也逐漸明朗了。那就是經濟能力的差異。...... 在失業人數與日俱增的情況下,靠配股而賺進幾億、甚至幾十億的人卻不斷出現 ...... 介紹豪華旅遊或超高級餐廳的電視節目也逐漸消聲匿跡,因為不得不承認自己一輩子與這種生活無緣的階層持續增加。小康階級日漸消失。對於無法適應經濟能力差距的大部分日本人而言,這是件難以忍受的事情。八成到九成的國民陷入沒落感之中,羨慕與嫉妒變得越來越露骨。大家心中忿忿不平,卻又為無力感所壟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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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國家什麼都不缺。真的是什麼五花八門的東西都有。可是,就是沒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