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斜的歌

 

快樂帶著專屬的樂團

溜進了耳朵

悲傷

在耳膜上的嘉年華

而寂寞

只獨舞了一分鐘

隨機播放的第一首

輕慢的作曲家

艷麗的歌者

唱著某個美化的人間點綴

在愛情中引述分手的藉口

諷刺著傾斜的浪漫

以遐想為支架

狂放的唱遊者

彈奏時代的觸感

螺旋升起的旋律荊棘

瀰漫在

二十分貝的呢喃詩意

恰好符合

一種左右擺盪的裝模 作樣

 

其實

非常適合徬徨

我喜歡下雨天

 

法國麵包與梅子綠茶

那個裝模作樣的下雨天

不能開窗

 

放了一個上午的路障

三隻麻雀玩著大風吹

星期三的報紙 私密地寫著:

   柴魚口味的甜甜圈店

   開幕了

 

豔陽地區降下的輕快

被富有距離感的街道吸引而來

奮不顧身地吻向

粗獷的柏油路面

眨眼的瞬間

寧靜就被嘩啦嘩啦地 撲滅了

 

對面

街頭藝人用紙巾擦拭著汗水(或雨水)

將一把樸素的雨傘

遞給一個 討厭雨天的女子

女子踩著嶄新的高跟鞋

不在意衣襟上的雨水(或淚水)

離開了斑駁吶喊的屋簷

 

搖滾的行潦中

銀色的鈕釦被雨水擊中

落地窗 淌著綠色的寒意

 

有個人 獨自躲著雨

貓與沙發

 

吸塵器大聲地數著磁磚 喧嘩著

落地窗的存在感 映照著

乳白色沙發的戀人

對極簡主義的過度推崇

對優雅的重度上癮

據說 她打個哈欠都是時尚的

 

餐巾紙告訴來自玻利維亞的瓷碗說

牛奶 曾經是高腳杯的夢想

在一次又一次的發酵中

獨自躲在角落 畫著圈圈

流著淚

在昨夜淚水中游動的金魚

被毛茸茸的倔強掇起

那尾鰭末端的微血管 夢的痕跡

 

純白琴鍵上的靈動

翩翩舞起的悠閒 踩出唯我獨尊的音符

喉嚨深處蠢動的惡意

呼嚕呼嚕地

以千萬隻倒鉤刷出一陣陣的酥麻

品嚐自身的高貴

聆聽羽毛對今天下午 第二場微風唱的歌

鑲有蕾絲的呻吟聲

被好奇心殺死的

雪白色沙發上的一聲慵懶

貓與黑夜

 

昂首於高牆上的吟遊詩人

 

自古老的傳說中

以一種魔幻的弧度 弓起一身神秘

離地

 飛升

  降落

漫步於埃及人的崇敬畏懼

走著走著

踩上腓尼基商船 躍過整個地中海

成為了中古世紀的女巫與不祥

 

當魔法師變成桂冠時

巴斯提特女神剛被製成木乃伊

亞麻布下的回眸

甩出兩痕冷冽

勾起微笑的弦尾

詠唱千篇一律的十四行詩

二七道月輪的鵝毛筆

寫下街燈與烏雲

 

黑夜裡 空盪的 病態的華麗

在視覺外浮游著 惡兆的萬種風情

敵基督

 

披著傲慢 吐信

絕對光的頌揚者與反叛者

從放逐之地展翅而來

自終焉之塔俯衝而下

以貪婪的速率 移動 停擺

駐足冷漠

坐落疏離

踐踏飄零 憂傷

 

始自銀河的點綴

喚來星童 拖著光的裙襬

神性與殘缺之間 一踩

信仰於是崩解

 

罪惡之火斬出一道道憤怒

朝著怠惰的十字迫近

在人性最純粹的地方 劃了一抹黑

往兩旁拋出六道純粹的幽闇之翼

於銀色未來之中舞起無神論者的奏鳴曲

從容的惡意

泛著七宗 罪的螢光

將視野浸泡於嫉妒裡

詠嘆罪極致

絕對存有的終極崩毀化作陰鬱的七彩琉璃

瑪利亞那純潔又破敗的淫慾 引誘著

榮耀了 持續孤獨的權力暴食者

 

當黎明之星君臨時

統領六百六十六位失迭名號的騎士

以虛無為馬 以墮落為劍

於不可逆的伊甸過去式之上

再馳騁一場談笑

 

征戰著

六十億名深邃的敵基督

我看見了黑

 

獨自

一個人

漫步無聲

揚起了粉塵

破曉後的早晨

故作堅強地聲稱

孤獨是自由的象徵

哼 那種軟弱的真誠

在萬般寂靜時

獨乘

深藍色的潛水艇下沉

往深邃而去 指向最陰鬱的底層

幾尾不知名的深海魚種

浮旋於視覺虛空

泫出了騷人墨客的自擾 倥傯

閉起眼睛

我看見了黑

黑的薄膜點綴著幾筆生物的光

暈出了現實的輪廓

左邊的視界偏向了冷漠

上方的視界沉重了許多

背後的視界是強忍著淚水的笨拙

在光陰的不可逆中

思緒輕快地轉生

因為習慣

習慣了文字吟誦的詩歌

無言的呼喚 蒼白的淒顏

婆娑中帶了點蹣跚

以野蠻為定點

以惡意為中心

朝著人與人做一個不含仇恨的回轉

卻被道德橫手一攔

推向失意之人群聚的枯川

哀怨的瞳孔中

流映著總被單眼皮斬斷的 幽邃的笑意

嘲弄著多元價值的齊一

對體制與人格者質疑

正義 只是權貴扶搖直上的座椅

正憐憫地俯視著卑微

籌備其唯我獨尊的君臨

隨手粉碎了友情

權力之路上的可笑陷阱

代價只是一場至死方醒的夢

大半生的譁眾取寵

終究身陷憧憬與迷濛

驀然回首

仍舊佇立在枯川之中

與彼岸那個偽善的人道主義者結盟

然後 在一次地隨波逐流

踩著那所謂的自我

橫行過哀慟

攀爬過憂愁

遊蕩過失落

萬卷書又萬里路

走走停停 朝朝暮暮 浮浮沉沉

清白或污濁

心悅誠服地

盼得一個如此不堪的結果

城市第三變奏曲

 

白色城市的一片楓葉埋葬在螞蟻的窩上

當貓與斑馬線上的人孔蓋相遇時

有人正暗暗咒罵老闆吃屎

卻沒發現那個混蛋就站在身後 該死

 

隔著一條街

第三棵行道樹下有戀人的餘光

寂寞的陰影曬黑了她的妝

轉身

隱沒在熙來攘往的高跟鞋 成雙

 

踏出三線道的起跑線

冷酷的綠色光芒

庸碌 閉起眼睛飛翔

逡巡在所有人的裝模作樣

又一次的十字路口

與人生一起選擇

哼著不可逆的歌

跟隨某輛向左或向右的車 忐忑

 

日記上某年的某月

在風裡快速播映昨夜紀錄的街

靜靜地躺落

結束在隔熱玻璃緩緩上升的婉約

緩慢地 緩慢地

水滴從詭異的綠中落下

映照出銀色大樓的千百隻眼睛 流動

 

俯角四十七度 九點鐘方向

書店與行動咖啡屋連成了等比增加的偶然

憧憬的迴圈

相遇 離別 玄之又玄

旋回了最昂貴的地段

紅外線感應的門一鬆

從揚聲器不厭其煩的叮咚聲中

流洩出平價的冷

帶有異國情調的西伯利亞的風

穿透了一切孔洞

繞城三日不絕的一首

報紙與塑膠袋交響出的第三曲變奏